席德

[顺懂] 热 (二)

真•夏令营
高中生咕咚
全员有 吃糖组有
演员梗有⚠️（例如跳舞…
私设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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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所以，”

“……啊？？”

“我说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跟那种人好了、”





顾顺站在一片斑驳的棕色前，忍不住伸手去抠那些鼓起来的漆皮泡。话尾咽进肚里。

下一秒木门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抽水声，罗星捏着包纸唰地开门走出来，“臭不臭？”

顾顺：“有点……呸！呕！”

“干嘛？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偏要人上厕所的时候说，”

他啪地摁开排气扇，双手拢了自来水就往脸上头上浇，“所以呢？什么所以？所以什么？”

顾顺跟着弯腰捧起水小狗一样胡乱洗脸胡乱抹干，刚刚那话说出口觉得不合适，他决定换个问法——第十次换个问法。







夏令营第一天难免有点兴奋。顾顺睁眼的时候才六点二十分，起床铃还没响，天已经亮了，上铺的呼噜声搅在阳光里。他摊尸式赖在床上想东想西，脑子里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刚有个看上去还行的飘到嗓子眼又被他给戳破了。




罗星是顾顺的发小，一个院子里长大，上初中的时候罗家迁去南方，顾顺还为此闹过一阵。事实上罗星比他大两岁——刚高中毕业的人被哄骗来“享受生活”，下车时看见自然森林公园的招牌差点没把他掐死。


顾顺骗来罗星，罗星拖来石头，石头这人别的不带，就带他女朋友。



一年前石头对顾顺来说还不是“石头”，只是“罗星的师弟张天德”“罗星学校球队里那个肌肉男”……他暑假去罗星那蹭吃蹭喝，碰上他们一群队员在给张天德出招追求佟莉。肌肉男张天德脑袋里也光长肌肉，只会给人姑娘抽屉里放糖，一句好听话都不会讲，旁观者都要憋死了。

有天顾顺看不下去，直接拦住那个走路带风的球队经理：“哎张天德喜欢你你知道不知道？”

姑娘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众人皆以为张同学凉了，谁知当天下午心动女生咚咚咚踏进球队休息室，揪起一米八八的男嘉宾就是一顿打：“你没嘴啊？你自己不会说啊？我知道不知道？你自己怎么不问？…………那你知道不知道。”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张天德笑得呲牙咧嘴。


后来……后来“张天德”变成了“石头”，“张天德的暗恋对象”变成了“不好惹的莉姐”……石头嘴上不说，但谁帮他追到了佟莉，谁就是他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辈子的好兄弟”——顾顺，被起床铃惊得坐起来。那些写着“罗星”、“夏令营”、“石头”、“佟莉”、“热”的气泡噼里啪啦没了，剩下唯一那个，膨胀着漂浮着，从脑子里滑进喉咙挤过舌根，挡也挡不住，一张嘴就会冒出来。





“那个李懂，”



第十一种问法在食堂诞生了。

“昨天那个。”他强调。

其他三人“嗯”了一声，这儿的早饭是真难吃。


“他不是……他看起来……好学生啊？”


佟莉：“啊。成绩可好了。”

罗星接着：“宣传部的小朋友，拍照可厉害。”（佟莉：“对对对！上次来拍什么足球风采，还帮着我做事。”）

顾顺嗤了一声。

佟莉罗星急了，都看着石头，石头努力想了想，一拍桌子。


“跳舞！”他咽下口鸡蛋饼，“芭蕾。”



顾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个李懂！



“就你还看芭蕾？”

石头还没应，佟莉突突突掩护他：“你歧视啊？”


顾顺想反问凭什么说我歧视啊，你们原来不是都歧视吗！

按理说听到“成绩好”加上“芭蕾”，他嗤一声，佟莉嗤三声，罗星该当着人的面嗤，连石头也得在心里嗤。

他觉得遭到了背叛。





“你们就那么喜欢那个李懂？”





“人人都喜欢李懂。”






4.
顾顺气得不行。


集合的时候他看了一圈，好学生李懂就在第三排的最右边，而顾顺在第四排的最左边，按身高来的，这样他们到夏令营结束都不会再靠近一个身位。顾顺还在暗喜眼不见心不烦，杨教官就让他们“向左转”再“一列接着一列排队行进入园”。




李懂还是那样沿直线走路，也没抬头看人，只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轻轻拐了一个小弯，让人怀疑是脚下那条线指引他要“躲开这个人”。

顾顺扯了扯嘴角，跟上去，圆圆的后脑勺就在眼皮底下晃。


杨教官带队，徐教官跟在队伍中段同他们聊天。走进森林公园后男孩们明显雀跃起来。大眼睛教官开始不住嘴地介绍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花符合什么习性飞来什么鸟，过几分钟又指着什么一闪而过的影子大喊：“松鼠！”

顾顺翻个白眼，他知道那叫松鼠。



林子里很潮湿，脚踩下去都是软软的叶子和泥土，气温比在水泥地上好多了。昨天热了一天，现在满眼层层叠叠的绿，耳尖和脚踝粘了点水汽，散发舒适的凉意。


李懂果然是好学生。徐教官在旁边开生物讲座，他就两手抓着背包带，歪着头听，转来转去用目光捕捉那些什么树什么花什么鸟，有只松鼠从前面那棵树小炮弹一样飞跳到后面那棵树上去，李懂眼睛里的光就从前面飞跳到后面来了。


顾顺有点忘了人眼是什么构造，他生物没学好。但他视力不错，能看见前面那人眼睛里亮晶晶的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呢……李懂就着转头的姿势不可避免地看了他一眼。



几百人的长队伍在林间小路穿行，像年轻的蚂蚁军团，软绵绵的，一脚深一脚浅，时快时慢。有时候要小跑起来溅起泥水才跟得上，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前面慢下来，后面没来得及收，忽地拉近了。

顾顺还在研究李懂的眼睛，哪有人有这样的眼睛啊。平白无故的蒙了层透亮的水，像隔着溪流观察一枚黑玉。


——黑玉眨了一下，又眨一下，睫毛抖得厉害，没等顾顺反应过来就转回去了，留一个毛毛的后脑勺对着他。





前面的队伍还在拖拉，后面也绝不可能退回去，顾顺就只好进退两难地夹在队伍中间，胸前贴着李懂的背包，一低下头鼻尖就会扎进人家的头发里。他设想了这种可能性，自己的鼻子与那些入营前被剃短的，刺刺的黑色小毛亲密接触，一定很痒……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李懂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或者说他受不了有人在自己头顶上呼吸，就自动自觉往前低下头，被前面那人的汗味冲了一下，又把头扭向左边，别扭地躲着，整片白白的脖颈露出来，突起一小块圆的骨节。顾顺忍不住去瞄，一个男孩的脖子，再正常不过了，他告诉自己，白色实在有点扎眼。

他突然想吃刚摘下来的新鲜荔枝，手指一挤，表皮开裂，透白的果肉溜进嘴里，很甜的——他又瞄了一眼。



那块小圆骨头偏下一点点的地方，有个黑点点，是李懂的痣。顾顺心想现在给他一百个人背对他排排站，一个一个露出后颈给他看，他也能很快认出来哪个是李懂。这种靠痣认人的方法自然很高明，但厉害的是长痣的人，竟然在这种部位，长了这么颗小小的黑点点，简直令人……令人、


他说不上怎么个厉害法，只是更想吃荔枝了。




顾顺偷看了这么久，见李懂也没有厉害到察觉背后的目光，干脆光明正大地再看看，越看越想碰——可是人家的脖子大概不是说碰就给碰的……只好在那想碰又不敢碰地呆了半分钟。

半分钟后队伍开始疏松起来，前胸贴背包的距离很快就要没有了。顾顺有点着急，可转念一想他推都推过了，碰碰而已又能怎样。一不做二不休，伸出食指用指腹轻轻戳了一下。


很白的皮肤轻轻陷进去一点，又恢复原样，没有一点碰过的痕迹。

——但是李懂不会理有没有碰过的痕迹，碰过就是碰过！顾顺当他是个气球呢！



他气鼓鼓地捂住脖子，质问顾顺：“干嘛？！”

“有蚂蚁。”顾顺说。






接下来李懂应该说，没有蚂蚁，你是谁啊戳我的脖子干什么，顾顺就会回答，我是顾顺，李懂再回，我是李懂，顾顺就再再回，我知道。


然而李懂没有说没有蚂蚁，也没有问顾顺是谁，顾顺就没有办法回答他是顾顺，他知道李懂。



李懂看起来并不相信有蚂蚁，但是他拍拍脖子，又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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